莫家良教授先後於香港大學獲文學士及哲學碩士學位,後於英國牛津大學獲哲學博士學位,主修中國藝術史。曾任教香港大學藝術學系,1989年起於香港中文大學藝術系任教至今,主講中國藝術史課程,包括中國書法史、中國繪畫史、藝術史學方法等。2002至2008年任研究院藝術學部主任,現為藝術系系主任及教授,並為康樂及文化事務署博物館專家顧問。研究範圍主要為宋代以來書法及香港書法史。曾先後主持三項有關香港書法史、《淳化閣帖》、清代乾嘉幕府書家的研究項目。除學術論文外,編有《北山汲古─中國書法》(2015)、《香港書法年表1901–1950》(2009)、《書海觀瀾》(1998、2008)、《合璧聯珠二》(2007)、《學道揚塵》(2003)、《筆墨論辯》(2002),以及部分《香港視覺藝術年鑑》系列的專書。 我在中學時主修理科,到預科時才轉讀文科,其後考進香港大學文學院。仍記得在選科咨詢日中偶然看見藝術系的幻燈片宣傳,便馬上決定除了原定的中國文學和中國歷史外,亦將藝術選為一年級的修讀科目。箇中原因很難解釋,但或許是出於本身從少便喜愛書寫中國書法吧。當時港大藝術系只是開設的第二年,系主任是莊申教授(其父莊嚴是前臺北故宮博物院副院長)。到二年級時,我已將學業重心完全放在中國藝術史上。由於藝術系非常年輕,故校方仍未容許單獨主修藝術,因此我是藝術與中文雙主修,但實際上我的興趣全在中國藝術史。當年香港大學是三年制,學制比較簡單,我修讀的科目是「中國繪畫史」、「中國陶瓷史」、「中國雕塑史」、「藝術理論」。在大學的最後一年,莊教授休假,來自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(Arizona State University)的周汝式教授來系擔任訪問教授。本科畢業後我繼續在港大藝術系進修,適逢時學顏教授由加拿大皇家安大略博物館(Royal Ontario Museum)轉職到港大藝術系,我因此在她的指導下,撰寫碩士論文,研究遼代陶瓷。莊、周、時三位教授皆學識淵博,是中國藝術史研究的權威,其中莊教授和周教授皆研究畫史,前者擅長傳統文獻考證,寓目書畫無數;後者教學重西方視覺分析,從風格判別畫蹟真偽;時教授則專精考古美術,學風嚴謹。回顧在港大的學習,匆匆數年,能先後得到三位老師教導,殊屬幸運。因緣際會,臨近碩士畢業時,我的一位同學申請到國外繼續深造,並留下一些申請表格,我遂向時教授請教,她建議我申請英國牛津大學,跟隨蘇立文(Michael Sullivan)教授。蘇立文教授的專長是中國繪畫史,尤其關注二十世紀,與我當時的陶瓷專業不太相關,但時教授建議我應在陶瓷之外,開闢另一研究領域,故最後決定研究我一直喜愛的書法。時教授更為我找到私人贊助,遂得以負笈英國,開展一個重要階段的學習。在牛津期間,蘇立文教授的學術視野與學者風範,對我有著深刻的影響。 我的博士論文研究南宋書法,並以趙孟堅為焦點。在上世紀八十年代的學術界,以中國書法史為博士研究課題,仍然非常罕見,因此可以作為參照的博士論文頗為缺乏,但在一個仍有待開發的領域耕耘,卻頗有滿足感。在牛津大學短短兩年,便收到時教授的通知,希望我回港大藝術系授課,講授中國繪畫史。雖然只是暫時性質,但卻是難得的機會,可以在撰寫博士論文的同時,增加大學的教學經驗。兩年後,我轉到香港中文大學藝術系任教,一直至今,轉眼超過二十年了。在這期間,中國藝術史在藝術系的課程中不斷壯大,而我則有幸參與其中。對我來說,開設中國書法史科目最是難忘,因為書法史既是我的專業範圍,可讓我教學相長,同時又是本地大學課程中所沒有的科目,有開創先河的意義。另一方面,在高美慶教授領導下,藝術系亦開設了中國藝術史的博士課程,以培養高水平的學術人才,加上後來蘇芳淑教授由美國弗利爾美術館(Freer Gallery of Art)前來任教,並開展了課程改革,故在中國藝術史教學和研究上,中大藝術系成為了無可爭議的重鎮。 中大的藝術史教學與研究,與中國文化研究所中的文物館密不可分。我在中大的日子中,先有高美慶教授兼任文物館館長,後來蘇芳淑教授亦先後兼任中國文化研究所所長和文物館館長,而我目前則是文物館的禮任研究員和咨詢委員會的當然委員,故藝術系與文物館合作無間,是自然不過的事。除了利用文物館藏品為教學實物研習外,我亦得以參與和文物館有關的學術活動,例如講座、研討會、出版等。較早的大型活動是在1997年,當時適逢藝術系四十周年,藝術系與文物館合辦了一系列的節目,其中我擔任「中國書法國際學術會議」的籌備委員會主席,首次邀請世界各地的書法專家雲集中大,就中國書法的鑒定、史論及教學進行研討,並邀請名宿討論書法的創作問題,會議的最後一節更安排了雅集揮毫。翌年我將會議中宣讀的論文收集編纂,並選載了雅集中的部分書法,出版了名為《書法觀瀾》的論文集,在書學界頗受重視。2007年藝術系和文物館再次合辦的「書法觀瀾二」國際研討會與論文集的出版,可說是此次盛會的延續。 說到和文物館的合作,可謂多不勝數,其中和書法研究相關者,我覺得除了上述的兩次學術會議和論文集外,近年我所編製的兩套圖錄,亦是意義深長。該兩套圖錄是《合璧聯珠二》和《北山汲古──中國書法》。在編製的過程中,我邀請了藝術系的研究生撰寫書蹟解說和題跋釋文。對於同學來說,能夠參與大型圖錄的製作,是非常難得的機會;而對我而言,則是教學與研究相結合的工作。其實邀請研究生參與圖錄製作,甚至是展覽籌備,蘇芳淑教授的「松漠風華」項目已開其端,我不敢掠美。我目前正在編製的《合璧聯珠三》,以及之後的《北山汲古──中國繪畫》,亦是以這種師生合作的方式進行。能在中大開展這些項目,可謂得天獨厚,因為文物館確是中國藝術史教學與研究的重要資源。 我主持的書法研究項目,亦包括香港研究資助局贊助的三個計劃,先後探討香港書法史、《淳化閣帖》以及乾嘉時期幕府書家。較為值得一提的是香港書法史的研究。這項研究計劃的目的是填補香港藝術史研究的空白,尤其是二十世紀前半期的香港書法。香港書法的早期發展十分依賴從大陸南下的文人,他們的書法及相關活動,都與保存國粹、文化救國、籌款賑災等時代議題息息相關,是香港早期藝術發展中的重要部分,這段歷史的缺席,殊為可惜。在經過三年的研究,除了發表一系列的論文外,亦包括於2009年出版的專書《香港書法年表1901–1950》。此外,計劃過程中所建立的香港書法資料庫,亦方便了當時以香港書法為研究範圍的博士生陳雅飛,最後完成了名為《傳統的移植──香港書法研究(1931–1940)》的博士論文。 對於未來的書法研究,我對藝術系所培育的年輕學者寄望甚殷。過往在藝術系取得碩士、博士學位的同學,便有不少是以中國書法為研究專題。這些年輕學者目前分布於兩岸三地的大學、博物館及與藝術相關的機構裡工作,於不同的崗位繼續中國書法的研究。上述《北山汲古──中國書法》圖錄中所收載的八篇專文,便是出自他們之手。回想以前自己求學的年代,以書法為博士論文專題者可謂寥寥可數,「拓疆開荒」雖然有滿足感,但有時也難免感到孤單。不過時光飛逝,轉眼間已是另一世界。目前書法史研究正是方興未艾,後浪湧現之迅速,實遠遠超乎以往所能想像。可以預見,藝術系在培育書法研究人才上雖見成績,但未來依然是任重道遠;與此同時,亦可預見藝術系將會進一步與文物館加強合作,携手致力於書法以及其他中國藝術領域的研究,從而發揚中國傳統文化。這既合乎藝術系所屬的新亞書院的宗旨,亦可配合中國文化研究所和香港中文大學重視中國文化研究的使命。 |